你说:“还要去庙里烧香,像凡夫凡妇。”
那日,我独自去碧山岩,为你拈香,却什么话都没说。
这就是了,所有季节的流转永不能终止。三世一心的兴观群怨正在排练,我却有点冷,也许应该去寻松针,有朝一日,或许要为自己修改征服。
-简媜《四月裂帛》
《女儿红》是简嫃早期的散文集子,收录的大多是八十年代她在报刊杂志发表的文段,总之是一个收纳了简嫃泉涌文思的集子。按照她本人的意思,这是一本目的在于勘探女性内心世界的书,谓之“窥其情感奥秘,听其扎争之声”,因而书中收藏的文章长短各异,虽挂着散文集的名字,却也有不少散文和小说的混血体。不管文章体式如何,终究都是书写着女儿家的,探寻她们的步履,摹写她们的壮丽。
《女儿红》的序言这样写道:” ‘女儿红’历来指的是酒,旧时民间习俗,若生女儿,即酿酒贮藏,待出嫁时再取出宴客,因此也称’女酒’或’女儿酒’。这大红喜宴上的一坛佳酿,固然欢了宾客,但从晃漾的酒液中浮影而出的那副景象却令人惊心:一个天生地养的女儿就这么随着锣鼓队伍走过狂野去领取她的未知;那坛酒饮尽了,表示从此她是无父无母、无兄无弟的孤独者,要一片天,得靠自己去挣。从这个角度体会,’女儿红’这酒,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况味,是送别壮士的。”
天生地养的女儿,就这样随着锣鼓的喧嚣,寻找她的未知去了。一个人,从此开始了孤独人生的追逐,无奈凄怆,却又必须刚强,毕竟人生,还有多少的阶梯需要自己去爬、自己去走啊!
简媜的散文是我高中阶段的珍藏,夜夜诵读,将其文字抄了又抄,背了又背,却因未曾谙透爱情及生命之真谛,只是浮光掠影般地迷恋于这个名叫简嫃的台湾女子。简媜,她的名字本身就像一朵沾染熹微晨光的玉兰,使我与她姓名对视的瞬间,就中了她姓名的蛊。她的文字如疏影如琉璃,那一缕缕哀思如酒曲,将一个少年心中的千般愁绪发酵。她的行文间常常涌现着惊为天人的灵感,将我的心炸开,在旷野中飘扬得酣畅雄浑。
书中我最喜欢的散文是《四月裂帛》,她在文中叙述了自己与情人间的聚散合离。她在文中说,”你说,不曾歇息的情涛,总难免落得一身萧索,过往的女人不是不爱,却发现愈爱得深愈陷泥淖;我说,这是剥夺,爱情之中藏有看不见的手。”爱恨难分聚散依依的情愁,不正是女儿出嫁后孤身一人,对抗生命的无尽萧索吗?四月裂帛,人生相聚难免别离,恩爱愈笃难免龊龉,不断地裂帛,又不断地缝缝补补。心碎了,还有情;神伤了,还要爱。
《女儿红》中的文字更多与原始的生命意义有关:当你恒常以诗的悲哀征服生命的悲哀,我试图以文学的悬崖瓦解宿命的悬崖;当我无法安慰你,或你不再关怀我,请千万记住,在我们菲薄的流年,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。
即便爱这个世界爱得满是伤横,菲薄的流年消磨了她的青春,却未曾殒灭她的纯净,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有十二只白鹭鸶盘桓,生命的坛子有多大,她用温情酿造的女儿红的酒意就有多大。无论时光的水如何溯游,简媜分明就是千年前某个在水一方的素衣女子,唱着她亘古不变的哀愁。正如她说的,“在少年之水远逝的涯岸,感触到自己的手温,听闻到自己的跫音”。
她写过一首小诗,
让懂的人懂,让不懂的人不懂;
让世界是世界,我甘心是我的茧。
是啊,她是一个如此美丽的简。
- 本文作者: Y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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